【邓超中心】摇曳 07
BGM：Dust and light
7
这只是场竞技谁坐拥更多信任，谁更能背弃自己的游戏。
—摘录自某家族日记
我坐拥黑暗，守望你。
—摘录自某家族日记
“Ella，你真的多虑了。我只是先前太累了，没什么瞒着大家。”
柳岩听见Ella恳求般的话语，双目微微张大，她好笑地摇摇头，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瞧你脸色都有些苍白。”
“是⋯是这样吗。”
闻言，Ella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肯停，她这一阵自残行动搞得柳岩有些无措，忙伸手捉住对方的手，半求饶地说，
“你这是做什么，别吓我了好吗!?”
Ella任凭她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再开口时却是难得脆弱的声音，
“柳岩⋯我真的很想帮哥分担点压力。我也能做点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想继续被蒙在鼓里了⋯我不想再看到他那么疲惫了!”
柳岩默不作声，她想起Ella望向王祖蓝时那总是喜忧参半的神情和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感受到对方被自己握住的手止不住在颤抖。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何苦?摆着那光鲜亮丽的日子不过，非要回到这传言中摇摇欲坠的地方来寻罪受。她觉得对方和自己何其相似。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Ella却突然站了起来，她冲人歉意一笑，
“我想我需要安静地呆一会儿，真的很抱歉。”
她跑出去的身影快得柳岩没能反应过来，几乎在意识到的同时，柳岩也站了起来，不顾自己尚未完全恢复的身子，急急追了出去，
“Ella，你别跑啊!”
那人蹲在不远处的地方，低着头发出低低的抽泣声。柳岩顿时心生不忍，她快步走上前去，强硬地拉起她，
“哭什么?”
Ella垂着眼，摇摇头。
“你⋯我只是不想给你们添更多心慌的事儿。但如果我的隐瞒让你如此难过，我宁愿告诉你。”
她叹了口气，安抚地笑笑，
“你再这样就不像那个脾气冲，还啥都不怕的Ella了。我柳岩可就瞧不起你了。”
Ella的眼里有惊喜的光芒，她抬起头，望着柳岩的脸上写满了兴奋。
“那群男人们去寻他们的线索了。我们嘛，就随意走走顺便一起分析分析吧。”
她们离开了那注满光明的屋子，毫不畏惧地投身入了无尽的黑暗。
“这样真的好吗?”
有些苍老的声音在人走远后缓缓响起，似是带着一声叹息，打在人心上满是无奈。
“越乱越好。”
年轻的声音带着稳妥的笑，
“快了。”
女子的面庞还是如陈赫当日所见那般的美丽，听见自己这般质问，她波澜不惊的眼里竟没有一丝慌乱，反倒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被你看见了啊，真是失策。”
陈赫听见她的语气有一丝遗憾，仿佛一个完美的计划被自己这个半路冲出的非程之陈咬金给撞乱。他的心里闪过一丝得意，自己怎么说运气还是不错的，老能撞到这些大事。
杨颖见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心下一阵好笑，她缓缓开口，满意地望着对方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我向来很诚实，也承认这事是我做的。但，谁会相信呢。”
“即使平时大家再不信我，这种关头也会动动脑子的吧?”
陈赫记起自己在家族中不太被看好的信任程度，心里有些发怵，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发狠地冲对方道。他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杨颖是想先从心理上压倒自己呢?
“很可惜的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陈赫，明显是你的行为更可疑。”
她的眼睛望向窗外，得以将勾着唇角的侧脸展现给对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赫回想起自己返回家族后所做的种种事，发觉并没有任何不妥，他摇摇头有些可惜地冲对方道，
“杨颖你确实聪明，可这话说得毫无逻辑。”
“是吗?”
杨颖依旧望着窗外，轻笑道。
陈赫耐着性子等她下文却没见任何回音，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开口，
“不然呢?难不成黑白还能颠倒?”
“窗外的景色可真美。”
杨颖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声音还愈发地轻。陈赫只能继续靠近她来使自己听得清楚些。
“尤其是⋯当对面的走廊那儿还站着个最为实在也最火眼金睛的弟弟的时候。”
她这句话几乎是在呢喃，陈赫大半个身子压近了她才听清几个字眼。
“弟弟?什么弟弟?”
他重复着杨颖的话，一只手搭上对方的肩想继续询问。
“喂，你⋯⋯”
杨颖却突然重重拍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猛地回头就跑，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亮，陈赫虽搞不清她发什么疯，只能跟着她一道往前跑。
“站住!杨颖你站住!”
他的体力实在无法支撑长距离的运动，此时陈赫才意料到平时管不住嘴的坏处，心里暗暗给了自己一巴掌。
陈赫全然没想到杨颖的体力如此之好，几乎跑遍了一整个长廊都没有停下。他咬牙坚持，嘴上的话也随气的加重自然响了起来，
“别跑!”
“好，我不跑了。”
杨颖停在了一侧，双手支着膝盖也止不住喘气，显然她也好受不到哪儿去。陈赫长吁一口气，慢腾腾地迈步到对方身侧，整个人靠在墙上休息。
“你⋯你说你跑什么啊?前面不是⋯不是还那么自信吗?”
长发都被甩到前面来的杨颖捋开挡住自己的发丝，冲着陈赫笑了一下。
“陈赫，你会想和我合作的。”
“合作?你到底在搞什么。莫名其妙⋯⋯”
陈赫摇摇头，却恰好错过了她胜券在握的一丝精光。
城堡只有环绕着内花园的一侧装满了落地窗，这是因为老爷随后便变得极为不适阳光的直照。陈赫与杨颖先前跑过的长廊一侧正是采光性极好的落地窗，隔着下方的花园，面对着的是同样的一条长廊。众人皆是出来朝着不同的方向去寻找镜子的，这种长廊自然也有人在。
于是在那正对着他们的地方，一个脸上写满讶异之色的人正节节后退，他手摸到了墙壁才得以镇定。少许，他咬咬牙，脚下的步子迈得很大，眼神也张望着四处的地方，希望能见着自己的家人们。
“快点，我得快点⋯”
他的声音在颤抖，时不时投一眼望向对面，
“杨颖姐有危险了⋯有危险了!!”
他低头直冲，便撞到了拐角处出现的人，两人同时跌落在地上。
“怎么了，小鹿你为什么⋯?”
跌倒在地的人话还没落下，便被鹿晗死死抓住手，急切地注视着，
“绍峰哥，快去救杨颖姐!我看见陈赫哥要对她动手，杨颖姐在逃!!陈赫哥是叛徒!!”
冯绍峰见他凝重的样子，原先一直处于状况外的表情终于松动。
夜好深。
“这就是所说的镜子吗?”
一片沉默中，邓超突然开口，他却没有看着镜子反倒盯着李晨。
“你看着我做什么⋯”
李晨有些心虚，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神。
“就看看呗。”
他这么说着，却一把将李晨推到镜子前边，见李晨回头望着自己，便笑嘻嘻地说，
“你也别这么⋯哎!我不是在这吗?你还担心个什么!就算我想干什么也不可能啊。”
“不，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怀疑⋯”
李晨话音未落，才意识到自己被推到了镜子前边。他想到之前那不住地向自己念叨的镜子，慌乱地一把抓住邓超的手腕，拖着他就要走，
“有什么好看的啊?这⋯这镜子说不定被人家照过了。你看一点光都没有⋯”
“哎?我不⋯再等等呗说不准我们是第一个找到的呢。”
邓超不肯移动，奈何对方这次使出了很大的力道，硬生生拉他远离那儿。
“晨儿我怎么感觉你在害怕些什么呢⋯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已经照见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你前面说什么光不光的，难不成还真见过那什么人鬼神三镜了?要发光才行吗。对哦先前柳岩拉我一道的时候就是⋯⋯”
既然李晨不愿继续被照，邓超也不好再强求，耸了耸肩便任凭对方拖着自己往前走，只是嘴上依旧停不下来。
而他就这么撞上了对方的脊背，话都没来得及说完。邓超有些无奈地抬起头捅了捅对方厚实的身板，
“大牛我有没有和你讲过?你已经是头牛了就注意点啊!撞一下怪疼的!”
“我照过了⋯只不过那不是什么好回忆。”
邓超没想到对方会开口，愣在原地听他继续陈述。
“我那是鬼面镜吧，真的就是我的心魔。”
他回过头来，望着邓超的脸庞，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还真没说错呢，我确实很悲哀。”
“啊?”
邓超被他弄得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
“你的心魔?那是什么。”
李晨不言语，下一秒手臂便揽上了邓超。这个怀抱来得有些突如其来，导致后者没来得及推开他，被直接抱了个严实。
邓超早就知道李晨的力道很大，光是他的胸肌就没让自己好生羡慕，此时被紧紧地搂着更能感受到对方壮实的身板。而比起以往任何一次，他总觉得李晨埋在自己脖颈那儿的脑袋在细微的颤动。
他被弄得有些痒，伸手想去推开。
“别，就一会儿⋯”
邓超听见李晨这个口气的上一回还是自己被父亲逮回来继续梳妆打扮参加成人礼的那一次，是在聚会结束后，喝了些许酒便不行了的李晨摇摇晃晃地过来搂住自己。邓超刚想开口嘲他两句，便被那哑到不行的声音给弄得不知所措。
“答应我，不要再随随便便玩失踪了。”
他记起自己那次也没有拒绝李晨的拥抱，愣是被那半哭不哭的腔调惹得心里生疼，只能静静站在那随他抱着自己。
而这次邓超又听见了这让他无法拒绝的声音。
比起那次的无措，此时的他心里满是了然之色。邓超清楚是如此之短时间内自己一次次的奇怪举动搞得李晨如此敏感。然而是忧虑还是无奈?他也不清楚，邓超只明白自己唯一能做的是接受他极少次的脆弱，因为见他这样自己也不好受。但他也搞不懂这种感觉，是自责还是愧疚?
“咔嚓”
寂静的走廊里再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显然两人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镜子碎裂的声音。
揽着他的人突然卸了力，朝他笑笑便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下子空落落的感觉倒是搞得邓超有些无所适从，他望着李晨那稳健的步伐，几乎要怀疑方才是自己的幻觉。
“镜子碎了。”
“不然还能是什么?”
邓超干笑两声试图来掩饰自己的心中的失态，转转手腕走向李晨，俯下身来去瞧那碎了的镜片。
“看来你和这镜子犯冲啊，总不能是质量问题吧。”
他眯起眼，仔细地观察。
李晨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微微笑道，他将人提溜起，
“别凑那么近。跌跌撞撞当心磕到了。”
“我和郑恺也见到地上有面碎了的镜子。前些时候我就跟你讲了吧，说不定二次使用就会碎了呢。一会儿我寻人来清扫了这。”
邓超听他这话没法反驳，只能悻悻地应了声，转而他又想到了什么，
“你刚才是不是说过你照了镜子了，到底是⋯⋯”
“没什么，不是要紧的事。”
李晨抢在他之前开口，他的笑具有极大的安抚力，正如他身为长子一般，总给人无穷的安全感，只是邓超觉着这个笑容和往日有些不同，大概也只是天色太晚导致的错觉吧，
“走吧。”
此时几乎要到了他们事先定好的集合时间，李晨望望前边快到拐角的长廊，道，
“反正也快走到底了，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嗯?”
邓超抬起头，听到这话回对方一个认同的微笑，
“反正我们也晚了，那就再晚点吧，不搭紧。”
他喜欢这个词，默契。
难怪老有人说在黑暗中，人常常会莫名产生些幻觉，大抵是早已习惯在光明照耀之地生活了吧，于是脆弱的心灵容易被任何细碎的声音惹得惊起一阵阵波澜，大脑也失了他身为主导地位的骄傲，鬼鬼祟祟地思忖些平日里没闲工夫也不愿去触及的伤痛。
“弟。”
邓超的耳畔传来一声呼唤，离他很近又很远，听不清。他沉浸于无限寂静中的思维被扯回现实，直到那人唤他第三声才发觉。
“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突然想说，你是我弟啊。”
“自然。”
邓超好笑地看着他，
“咱一个爸啊。”
李晨淡淡地笑着，他的手拍拍邓超的背，力道不轻不重，却颇有份量，邓超听见自己耳边的那个声音厚实而又沉重，似乎还带着叹息，一声声打在自己身上，
“你是我弟，走吧。”
邓超跟上李晨的步伐，心中却回荡着那一声弟，不知为何，心情突然有些糟糕。
走在这条长廊上，他时不时望望窗外冰寒的夜色，那比往常还要清冷，又看两眼身边挺直了腰板的人，也如往常一般的高大，而邓超最终露出了一个苦笑，他的神色比往常还要无奈。
王祖蓝沿着他所熟悉的墙壁，谨慎地迈出每一步，他并没有遇见所谓的镜子更没有撞见任何奇异的迹象，他不由怀疑起了事情的真实性。眼看着马上要到的时间，他只能低低叹一声，放弃继续搜寻的道路。
不知为何，他的步速如来时一般的匀称，却很快瞥见了那亮堂着的餐厅，王祖蓝心中地位阴霾被那温暖的光驱散，他笑笑，加紧了步伐。
“嘿!”
有人拍拍他的肩，王祖蓝惊惧地后退俩步，见是郑恺只能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后者挠挠脑袋，歉意地笑了笑。
王祖蓝刚想开口问他是否见着了什么，便听见窸窣的谈话声，他一把捂住对方的嘴。
“很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
什么声音?!
所维持的祥和没有延续多长时间，王祖蓝很快进入戒备状态，这是个女子的声音，隔得太远听不清是谁。他不加思索便俯下了身，偷偷地往声音地儿猫过去。郑恺见他这样只好收了想直接冲出去的想法，学着样跟在后边。
即使在黑暗中，借着不远处微弱的光，王祖蓝依旧能辨认出这两个身着白衣的人是柳岩同Ella。顾不上想她俩为何跑到这儿来，他的神经紧绷，双目睁到最大。
而他看见了柳岩所握着的顶端球形之手杖，和蜷缩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的Ella。
“天哪⋯这是⋯!”
耳边是郑恺抑制不住的惊呼，王祖蓝没有犹豫，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长廊的那边并没有什么更多的线索，只是地上同样有着破裂的镜片，李晨最终还是小心拾起了一片。等他再站起身时，却见邓超趴在窗边，似乎在欣赏外边的风景。
没想到这种时候他依旧有着这么好的兴致。
李晨像是忘了之前发生在对方身上一切奇怪的事儿，慢慢踱步过去拍了他一下。谁知这却让对方整个人一抖，回过身子来一脸惊吓地望着自己。
“你不至于吧!”
李晨忍不住笑出声，
“入迷了?”
他望见对方肩上沾了些什么，先于大脑的手已经搭上了那儿地，
“你这是沾到了什么东西?”
李晨拣着那墨黑色的羽毛，刚想仔细端详便被对方一把夺过。
“这是象征!”
邓超用两只手指夹着那尾羽毛，惟妙惟肖地在人面前舞了一下，还眯起了眼，看得李晨一阵好笑。
“真不知道你都从哪儿顺来的。这从小就喜欢寻点东西在手里玩玩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啊!”
他老妈子似的唠叨，只是后者并不将这放在心上，依然自顾自地用眼神微妙地盯着自己，仿佛在上演着独角戏，还是内心戏码。
李晨也没期待邓超会就这么轻易改正，于是自暴自弃地摊了摊手，走在了前边。
因而他错过了对方在夜色下握着尾端的手所微微颤抖着的模样，和陡然卸下后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陈赫全然没想到杨颖之后又突然跑了起来将自己甩开，孤身一人的他有些不安，只能隔一段距离便喊声她的名字，希望得到回应。那唤着女子名字的话语拖得很长，又因声音主人逐渐的焦躁，而显得嘹亮。
“别动。”
他从身后被人扯住了胳膊，好在陈赫第一时间认出这是自家人的声音，反倒心里轻松了一大截。他吁出一口气，埋怨地念叨着，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非要把人吓死不成啊!”
“绍峰哥和小鹿啊⋯你们怎么也喜欢上恶作剧了。”
冯绍峰冲他摇摇头，鹿晗在一侧，神情有些愤怒，这看得陈赫有些莫名。
他刚开口想询问，鹿晗便道，
“杨颖姐呢?”
“她?”
陈赫听到这就来气，不过想着一会儿自己就能在家人面前揭穿这个纵火犯，他嘴角不由攀上笑意，自言自语，
“被她跑了。”
鹿晗同冯绍峰交换了一个眼神，此时心里也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
“回去⋯等回去再说。”
冯绍峰开口结束了这无声的注视，鹿晗也点点头。陈赫虽是好奇两人先前行为的奇异，也没多想，只是思考着过会自己该如何直截了当让大家相信自己的一番话。
他与杨颖关系交好，了解她绝对不会做个躲在城堡里的逃兵；也正是因为这样，陈赫才会选择在直接向众人揭露这个事实前，先探寻下杨颖的态度。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总容易向着自己所熟悉的家伙。
但他最终也只能向着真相。
再次进入餐厅的每个人，都会将目光投向坐在一侧呈现戒备姿势目光严肃的人，李晨自然不例外，他刚想开口，便见王祖蓝朝他摇摇头。
“晨儿，怎么了?”
邓超跟在后头有些疑惑地问他，李晨摇摇头。
随即他便看见了被郑恺和王祖蓝簇拥在中间低着头的Ella，内心忍不住讶异。
至此原本的位子早就被打乱，邓超瞥了眼依旧坐在自己位子上低着头绞着手的柳岩，走至她跟前。
“你这是咋了啊?”
柳岩抬起头时邓超能望见她紧紧咬着的下唇和慌乱的眼神，他想起先前这人咄咄逼人的样子，忍不住道，
“哟?这是⋯转性了啊。什么事跟我讲讲?”
“你⋯就算你这样我也还是认定自己的想法。”
柳岩几乎要将唇咬出血，她望了邓超一眼，别过头，
“在这种时候拉拢我，我⋯我是不会信的。”
“什么跟什么啊⋯”
他忍不住抱怨，刚想继续，便被郑恺打断了话，
“超哥你别站那儿，离她远点。”
邓超嗅出了四个人间危险的气氛，看来发生了什么，他毫不思索地就着柳岩坐了下来，
“行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啥，总之现在这么多人也不会再出点什么事啊。”
柳岩闷哼了一声，
“这种时候，到知道装好人了⋯”
李晨刚想过来，便被邓超止住了，
“晨儿你坐那边儿去。正好我们就坐俩边，有啥不对劲的人坐一道，也省得大家头转来转去怪累的。”
他轻松一笑，坦然说出李晨所不愿提及的话题，这幅面孔看得李晨有些恍惚。
言罢杨颖正好走了进来，她额上沾满了汗珠，望了望奇怪的格局，她不假思索地迈步走到邓超身旁，还喘着气就跟他开口询问，
“祖蓝哥怎么坐那边去了?出什么事儿了。”
邓超冲她耸耸肩，倒是指指对面，
“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了吧?杨颖你坐那儿去，和晨儿一道去。”
杨颖怪异地看着他，王祖蓝开口为她释疑。这也是自分别后重逢他第一次说话，
“我之前的判断出了些差错，超哥的直觉没有错，柳岩是我们中的叛徒。”
邓超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怎么到我这就只有直觉了呢?”
“没做过亏心事的人才不在乎这些呢。”
杨颖耸耸肩，嘴上道，坦然拉开了椅子坐在邓超身侧。
“大家都回来了吗?太好了⋯杨颖姐你在!”
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人，是鹿晗，他身后跟着一脸凝重的冯绍峰和陈赫，看来两人皆有自己的心事。
“啊⋯?”
杨颖有些讶异，不过随着眼神逐渐的柔和，她收敛着其他所有的情绪，脸上露出歉意，微微冲他们点头，
“我还好，谢谢操心了。”
大家皆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有重要的事，至关紧要，必须得坐这儿啊!”
陈赫瞥了眼她，道。
“你折腾什么?坐哪儿不都是一样。”
李晨道，
“不过先前超提议让我们间有嫌疑的人全坐那边去。”
陈赫闻言扫了一眼坐那儿冲他端庄笑着的杨颖，内心拍手叫好，自然脸上的表情也愉悦了起来，
“这点子出的好，哎，也都挺自觉。”
他眯着眼冲那边一笑，明显对着杨颖。后者装作没有看见，只是唇边的笑意更浓。
“这么紧张难不成你又背叛我们了?不是吧陈赫。”
李晨见他一副不愿坐到对面去的样子，心生怀疑。
“什⋯什么啊!”
陈赫被李晨突如其来的话语逼得有些语无伦次，他有些尴尬地笑笑，
“虽然我老是喜欢骗你们，但背叛家族甚至放火抢劫杀人这种事从来做不出!”
“你放火了?抢劫了?还杀人了?或者说⋯企图做些什么?”
冯绍峰意外开口，死死盯着陈赫，他这副难得严肃的样子让了解他的李晨有些不解，他又看了眼对方，不仅冯绍峰，一向温顺的鹿晗一双眼也不离开陈赫身上，他心下顿时对陈赫产生疑虑。
“打个比喻啊!抢劫和杀人这种事我怎么狠得下心去做?你们难得还不清楚我吗!”
“好啦⋯”
郑恺出来替他解围，
“信你总成了吧⋯不就个位子吗，你坐我这。”
“郑恺，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在鄙夷我。”
陈赫嘴上这么说着，却是欣然接受了郑恺的提议，坐下后满是自信地望着对面的杨颖，他喜欢这种面对面揭露的感觉。
“对，我就是在鄙夷你。”
郑恺拍拍王祖蓝和Ella的肩膀，前者回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后者已经垂着脸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放火的事呢。”
等到一圈人终于坐定，邓超抬眼问道，
“陈赫你前面话里没解释放火啊。”
“超哥你怎么和晨哥一样了，都爱揪住别人的语误!”
陈赫还在酝酿情绪，有些忿忿道。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一听到邓超开口，柳岩便忍不住保持沉默了，她挂上笃定的笑容，语气冲人，
“放火的不就是你吗!”
“不是。”
邓超刚无力地开口，便意外听见除自己外的第二个声音，居然是先前被挤兑的陈赫。
陈赫和他对看了一眼，轻咳了下，缓缓直起背，身子紧贴着桌儿，
“放火的人不可能是超哥。”
他的目光又一次看向杨颖，那人依旧淡定自若，仿佛自己的一番话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那天晚上我看到是谁放的火了，是一个我们大家绝对想象不到的人。”
在他的目光紧逼下，杨颖终于有所行动，她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果然装得再为稳妥的人在面具被剥落一刹那，都会展露出自己的脆弱，
“是杨颖放的火。”
“杨颖?”
邓超嗤笑一声，他扶住额头，
“那你还不如说我呢⋯这样明显更可信啊!”
“超哥我没骗你们!我是认真的!”
陈赫预料到了大家的不信任，毕竟两人的名声截然不同，他手指了指杨颖，
“你们看啊，她自己也是一副被揭露了的样子，害怕着呢。”
“可以先听我说一件事吗。”
倒是鹿晗开的口，他给了杨颖一个放心的笑容，道，
“我和绍峰哥都一致认为，陈赫哥是叛徒，因为我们看到了他要对杨颖姐下手!”
“小鹿⋯这话可不能乱讲啊⋯”
“我没有瞎说。你们要相信我!我隔着那个花园清清楚楚看到了陈赫哥要⋯要攻击杨颖姐，杨颖姐害怕地就逃走了!他还穷追不舍一直在喊站住!”
鹿晗的表情很严肃，他几乎要指手画脚了，
“就是在长廊!杨颖姐一直在后退，陈赫哥一直紧逼!他肯定想先下手害杨颖姐!所以刚才他也嫁祸是杨颖姐放的火!”
“等等，小鹿你在说是我要害杨颖?而且是我放的火?”
陈赫的大脑明显没转过来，他想起先前杨颖总是挂着的笑和古怪的行径，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原来刚才杨颖早就发现鹿晗在对面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演给鹿晗看!
弟弟，原来是这个意思，难怪她说那么轻⋯就是故意让自己听不清好凑过去，好营造这种错觉!
陈赫咬牙切齿，他一想起自己前面像个傻瓜般被人遛着东奔西跑还大喊大叫，就无比懊恼，望向鹿晗那笃定的眼神，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现在成了毫无依据的那个人，
“不是啊，小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那时候只是在和她说话啊!”
“那杨颖姐为什么要跑?你为什么一搭上她的肩膀她就逃?”
“她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才跟着她也跑起来了啊!”
杨颖此时收敛了先前嘴角隐蔽的笑，她抬起头，脸上的恐惧还未消去，
“我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一个人逃回来的⋯没想到他还污蔑我⋯陈赫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亏我从头至尾都接受了你一同行动的邀请，没想到⋯你害我不成还要栽赃我。”
“这倒是⋯”
沉默着的李晨开口，他的眼神扫过两人，
“第一次我们集体出去的时候，陈赫就提议要留下来陪杨颖，原来那时候你就想动手了吗?”
“晨哥，这是因为⋯”
邓超接过李晨的话，眉头紧锁，还担忧地望了杨颖一眼，
“方才我们再次出去的时候，陈赫你又主动提出陪着杨颖一道，我原本以为你那是绅士行为，没想到我险些把自己的妹妹送入虎口!”
陈赫望着杨颖那被众人护着的样子，心里无限的痛苦，
“我说的全是实话啊!我真的看到了啊!”
“好，姑且算你是真的。”
邓超道，打量着陈赫，
“那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们呢?非要到现在才说?”
“我⋯”
陈赫总不能说是自己想和杨颖好好谈谈让她心服口服承认了再告诉大家吧?他哪能料到对方反咬自己一口呢，他恨极了自己无谓的炫耀心态!
“还有。”
邓超眯起了眼，
“你承认小鹿看到的一切都属实吗?”
陈赫无奈地点了点头，鹿晗所见的一切都是没错，只不过他离得太远也没从头至尾看见他们完整到对话。
“更何况，你太在意对于是否有嫌疑的座位区分了。”
李晨望了他一眼，补充，
“我跟绍峰比较熟，几乎没见到过他如此严肃的表情。小鹿也是绝对不会编造故事的人，更何况他视力又是我们间最好的。”
“那就很清楚了。”
邓超摊摊手，
“虽然不知道陈赫为什么要动手害杨颖，姑且算他是纵火的人吧?但他肯定是个叛徒。当然，我也清楚，犯人不可能直接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所以现在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把他关进牢里去了，免得又有人遭罪。抱歉了，陈赫。”
邓超话音一落，陈赫能明显感受到众人的认可之意，杨颖看了他一眼，其中之意十分显然。
在这场博弈中，他输了。
“⋯在执行家刑之前，我们有必要讲一件更为严肃的事情。”
郑恺突然开口，
“陈赫那事确实很可疑，但毕竟小鹿没看见他真正动手。我和祖蓝可是目击了某人行凶。”
王祖蓝点点头，他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直视着柳岩，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解释，关于你用那柄手杖袭击Ella，让她昏迷的原因。”
柳岩似乎早料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她并没有多慌张，眨眼冲Ella笑了笑，里面有挑衅的意味，王祖蓝的身躯往旁挪了挪掩住她的视线。
她摇摇头，嘴角爬上的竟是笑容，环绕一圈四周，柳岩道，
“我没有任何能解释的。常言道眼见为实，我只想说，即使你见到了所谓真相，它也并不一定是全部。或许那正是某些人别有用心设计好的局。”
“她很聪明，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么愚笨，脑子不好使。我可以保证比在座的大多数段位都高。祖蓝，你和郑恺看见了我拿着手杖的样子，这也是你们认为我有歹心之原因。”
王祖蓝皱着眉，瞥了眼Ella，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
反倒是一向不怎么做出主观判断的郑恺开了口维护 Ella，
“这也是你扰乱我们视线的法子吧?别演了。”
终于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开了口，Ella双手紧攥，道，
“⋯我原本是想自己出来走走静一下的。”
她望向王祖蓝，
“因为我痛恨这个帮不了你一点事情的自己。”
得到对方鼓励和理解的眼神后，Ella继续，
“但是柳岩⋯她提议和我一道。”
“够了，不用说了。”
邓超开口打断她们的对话，
“已经很清楚了。我也不相信Ella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我太了解柳岩了，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扎所有人，很异常。”
柳岩无奈地笑笑，
“我但愿你是家族的叛徒。”
“为什么?”
“因为这样才能显得你不那么得愚笨。”
她清了清嗓子，主动说，
“就让我这个嫌疑人来梳理一下吧。Ella提议要外出散散步，我陪着她一道。后来郑恺和王祖蓝看见了我持着手杖，当时地上躺着昏迷的Ella。于是我被判定为攻击Ella的叛徒，就是这样。我是随便你们投不投我进监狱的，进不进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
“但是在这种危险的情形下，既然担心我会继续害人。那么最好的选择不是将我投入大狱吧?要知道，这房子里暗道不少，说不准我就能自己出来继续祸害你们。”
“保护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她在监狱里面呆着吧。只要她不愿意出来，没人能奈何她，况且你们也都觉得这是位不怎么聪明的人。与其让她在外面战战兢兢，不如直接安稳点。”
谁都没预料到柳岩会来这一手，闻言室内陷入了沉寂。
“这样吧，把我扔进去吧。”
陈赫却开口，
“我很怕会有人来杀我灭口。Ella毕竟是个女生，再怎么说对她动手都有些隔应吧?那像我，没人疼啊没人爱，说不准没了你们都注意不到。”
R家族有个规定，那便是处以家刑投入大狱的时间必须间隔一个半钟头，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敢开口提出。
“杨颖你进去吧。”
邓超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望向安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缓缓开口，
“与其等着在黑暗中任人宰割，不如一开始就选择在光明的地方等候。”
“你就听我一次吧。”
“杨颖不可以。”
柳岩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
“只有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望向所有人惊讶与疑惑的眼神，看向Ella，
“我前面和你共享了自己得到的消息吧?但最重要的那条，我没有告诉你。”
Ella眼神有着惊讶。
“镜子对我说的话，完整的是这样的。”
她娓娓道来，
“悲哀之子啊!我愿为你指引前路，请于我身找寻那通往真相的钥匙吧!”
“有人在为这个家族背负巨大的痛苦与磨练，他/她的身体阻挡住了一切的黑暗，他/她的背后是无限的光明。所知晓这般苦痛的人啊，他/她拥有仿佛明镜般的眼睛，他/她在寻找真相之镜，迈向希望的唯一之路。”
“我听说了，只有杨颖知晓关于镜子的秘密。因此她就是这个背负着苦痛，寻找希望的人。”
柳岩斩钉截铁。
“直接举手表决吧。”
邓超道，他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嘴唇，
“少数服从多数，不然早晚没个结果。”
柳岩微微笑着，她望向几乎所有人举起的手，摇摇头，
“不是，希望你们不要后悔。但我提议下一次，你们一定要把Ella投出来。我倒想看看我们俩独处的时候，到底谁会攻击谁。”
她所有的发言都扰得大家人心惶惶，仿佛有一只恶魔的手无形转动着所有人的心绪，将这局搞得愈乱，将这心搅得愈燥。
“现在⋯所以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李晨问，却惟独盯着邓超。
“现在啊⋯休息着呗。说不定过个半天啊一天的，什么都好了呢!”
邓超抿了口砌好的茶，
“也可以等待会能执行家刑的时候，把我或谁丢进去。嫌疑犯都在里面就安全了，动手也碍不着别人，挺好。”
“超哥，我想知道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祖蓝接过他的话，
“就是循着声音跑出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被怎么了?”
“没怎么。要真怎么了，我还能坐在这这么悠闲?”
他慢条斯理道，微微笑着。
“所以你算是承认了自己是被带走的那个人吗?”
Ella抬起头，看着他，
“也就推翻了⋯你先前所说的自己也循声而出那所有的一套话吗?”
邓超不语，只是沉默地看着那盏茶，浅笑。
“各⋯各位少爷小姐们。”
是赵叔。
他冲众人歉意地笑了笑，才继续，
“关于镜子的话⋯我曾经见着老爷在翻看着有关它的书，应该还在这里。”
杨颖瞪大了眼睛，她猛地站起来，语速飞快，
“赵叔能告诉我们在哪儿吗?这很重要!”
赵叔摇摇头，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我⋯我只记得老爷翻看过，封面上也是枚镜子的图片。”
杨颖有些遗憾，不过还是感激地笑笑，
“真的很感谢。我们现在就去找吧，一定要找到。”
“杨颖⋯你能告诉我们镜子到底是⋯你又知道多少秘密?”
王祖蓝问她。
“我会告诉你们的。等找到这本书后，我就告诉你们一切⋯我所知道的古堡秘闻。”
杨颖斩钉截铁地点头，
“我保证。”
房内只剩下他们四人，由于人手不够，包括Ella在内的所有人都出去寻找了。
“杨颖我们俩一路吧。”
邓超开口阻止李晨，
“你去看着陈赫，你的话制服他不成问题。还是说⋯你依旧不信我?”
“不，只是你⋯”
“晨，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告诉你的，很快。”
“我和陈赫一起吧。”
杨颖的反应出乎意料，她微微一笑，
“晨哥虽然人力气大，但暗地里偷袭他也没准。而现在陈赫想对我下手的事儿所有人都清楚，这样一来，反倒我和他一道最安全。超哥你和晨哥也有什么要聊的吧?不用担心我。”
“我从没有想过对任何人动手。”
陈赫眉头紧锁，转而他释然，
“就算我有这个想法，一会再继续的话，可不是傻到家了吗?”
最终他们依旧按先前的样子外出各自搜寻。
杨颖和陈赫这次是并肩走的。
陈赫的余光看见那人微笑的眼角，终于忍不住发问，
“杨颖，你想做什么?你已经成功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这不是我的目的。”
杨颖早料到他会憋不住询问自己，
“我先前和你讲过，你会和我合作的。”
“合作?合作什么?烧了这栋古堡吗?还是栽赃其他人?”
陈赫可笑地摇头，
“我对你来说，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吧。哦对，还能再当一次顶罪的。”
“陈赫，我知道你的秘密。”
在月色下，杨颖的头微昂，她的目光不注视着任何人，只是望着窗外。
“你什么意思?我⋯还有秘密?我怎么不知道。”
陈赫靠在墙壁上，自暴自弃地说，
“难不成你还给我洗过脑?”
“你真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那好。”
她说，仿佛陷入回忆，
“那天晚上我偶然经过了书房，闲得无聊便进去看了账本。”
杨颖注意到眼前人明显神色的不适，她笑笑继续，
“反正你也知道那晚上是我烧的房子。本着一会什么就都灰飞烟灭的心态，我翻了翻，随手核算了下。你猜怎么着?”
陈赫没有说话，只是拳微微攥紧。
“从三四年前起，家族每年都会有奇怪的支出。做账的人很细致，他啊，没有一次性转移，反倒是在每次琐杂的支出中一点点叠加。我粗略算了下，那应该有家族每年收入的五分之一吧，这可是大手笔。”
陈赫脸上的笑明显有些僵硬，他别过头，
“是嘛?那⋯或许只是你看错了吧。即使没错的话，那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因为你犯了一个很大的失误。”
杨颖望着他，
“这次的家族聚会清单是晨哥列的，你当然清楚，他是不会复查的。但前几天晨哥来找超哥，恰好带了那清单，我一时兴起便又添置了几件女孩子常喜欢戴的花饰。这种女孩子家的东西，我平时没少接触，自然清楚那些价格，可惜⋯”
“可惜我对于女孩子的事儿一无所知，误以为你写的那个东西是个贵重的珠宝，于是在上面叠加了差价。最巧的是，当天我正好向晨哥抱怨了那什么花可真贵。你听到了吧?”
陈赫垂着头，他的嘴边挂着嘲讽的笑，
“我早该意识到，连上次Ella理的那个发型我都叫不出，就不应该把心思动在你们身上⋯”
“一刀切，亏你想得出这么称呼人家的新发型。Ella那么暴脾气都没揍你一顿可真稀奇。你们关系不错啊。”
杨颖道，
“我猜测⋯你是想囤积财产最后把我们这儿搞成一个空壳吧?”
陈赫没说话，算是默许。
“我想这个事情再摆到明面上来，那可不就是在牢狱里蹲会儿的事情了，要逐出家门的吧?”
她悠悠地说，
“要不要和我秘密合伙?”
陈赫揪着头发，似乎很挣扎，杨颖看着地面上他的倒影，仿佛看见他的屈服。
“⋯怎么合伙?”
他终于妥协，杨颖笑笑，凑近他耳边说着些什么。陈赫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平淡逐渐变为惊讶，最后甚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不重要。你干不干?”
陈赫咬着牙，似乎要把自己的嘴唇磕出血来，他伸手搭在女子邀请的手上，狠狠地握住。杨颖不恼，更是笑了，
“陈赫，就让我们做好这次秘密合伙吧。”
“⋯我也别无选择吧。”
“晨儿，我们在这分开来找吧。太大了，这样太慢。”
邓超在分岔的地方指着说，
“反正往前走也只是两条死路，我又不能插上翅膀飞走。”
“况且你畏高。”
“⋯咱能不提这事儿吗?”
“你指爬树上去下不来那事儿吗?”
“⋯闭嘴。”
李晨见他一脸无话可说的郁闷脸就好笑。
“其实这样挺好的。”
李晨平静地说，邓超听得出他声音中的怀念，
“等揪出那个纵火的家伙，把奇怪的镜子们都弄掉后，我们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你异常的行径，没有隐瞒，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行了，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点事儿吗?还唠叨起来了!”
邓超拍拍他的肩，
“分头行动吧。”
“嗯。”
李晨望着他远去渐渐走入走廊的身影，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终于无法支撑，他极慢地卸下眉头上的愁绪，很久，他才迈开步子，却仿佛经历了许多痛苦般疲劳了许多。
你是拒绝了我吧，也对，怎么可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呢?
李晨抚上自己的心口，他感受到猛烈的跳动，一下一下，却成了此刻让他平静的唯一途径。
我有心，所以我会自私。
他摇了摇头，
而我想自私，你却连权利都不愿给我。
你太自私。
邓超的手摸着墙壁，一路的步子匀称，他的眼睛没有注意任何周边的事务，反倒一直闷着头往前走。
“够了吧，晨儿应该不会跟来。”
他望望自己走过的路程，靠在窗边，确定无人能赶上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他在寒冷的夜里将手臂伸出窗外，闭着眼，
“来了啊。”
感受到手臂上份量的加重，他才收回胳膊。
“镜子那事儿，我还真的搞不明白。迈向希望?这太可笑了吧。哪有什么希望?倒是绝望，一捞一大把。”
邓超的手一下下抚摸着停在他臂弯上的生物，叹着气自言自语。就着月光，依稀可辨别出是鹰。它的羽毛纯黑，黑到几乎与廊中的夜色融为一体。
“这么久了，也终于该到时候了。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他拍拍那鹰的头顶儿，
“这样看，还真是温顺得像家禽。”
那鹰陡然睁开眼，露出那双红色的鹰眸，展开后巨大的翅膀笼罩出一片黑暗。
而与之相称的，是男子不知何时闭起又睁开的双眼。
那美丽的血红色，仿佛被泼翻在地的墨水，浸满了整条长廊。
等黑暗再度消失后，只留下邓超一人，他眯着还未褪去的一片殷红，身边是被拍打下的几尾黑色羽毛。弯腰拾起，便顺手揣进了自己的兜儿里，留下一尾在手里把玩着。
“到前面再去看看吧。”
他迈出的步子很慢，又很快，噙着的笑容，很淡，又很深。
夜愈浓。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隐蔽的那处阳台，传来悉悉索索的谈话声，明显听得出话语中的焦虑。
“抱歉啊，前面耽搁了⋯再说你急什么?太快了不会暴露吗?”
来者态度端正却明显没有悔过之意。
“行了，你俩也别闹了。想想下一步怎么走吧。我觉得下一把就有人会怀疑我了。”
那儿藏着的居然还有第三人，比起那两者，这个家伙明显理智很多。
“不会吧?前面我那掩护不是打得挺好吗?”
“得了吧你，还好你平日里就没脑子，大家都习惯你这样。不然早把自己也带进去了!”
“已经近在咫尺了，说放弃也不可能。”
“想想我们曾无数次咬牙下达的决心，没有人能退后。”
“因为这个家，它应该属于我们。”
三只手在沉重的话语下，有力地交叠在一起，而他们的眼睛所指明的方向，正是野心与欲望所燃烧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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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准备好了?”
夹着本书籍的男子笑得温文，他微微侧脸望向立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自然，那时候我就做好准备来迎接这一天。”
男人裸露在月光下的半张脸有着低垂的嘴角，
“这一切早该结束了。”
“说来我还是那个有选择余地的家伙吧?现在想想，我算自私了一把，留给他唯一一个必选的未来。但没办法，比起在光明中破浪前行，我更偏爱于在黑暗中永远守候。总有人得堕入地狱，不是我就只有他，否则哪有无尽的光芒照耀着更多数的人呢?这很公平。”
他长久注视着窗外，望着那寂静得仿佛深渊的花园，和漆黑得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这都澄净得可怕，他自言自语，却丝毫没有打破这般平静，似乎这本来就是属于夜晚的一份子。最终，他如同刚刚意识到身边还有人般，可笑地摇着头，
“走吧，小赵。”
持书男子弯腰点头应声，望着眼前人与黑夜截然相反的红色眼眸，无比恭敬，
“是，少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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